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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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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1 章

火車抵達終點站上海站, 兩人背著包一先一後下了車。出了火車站,殷玉瑤一眼就看到有人舉著上海出版社的牌子,便轉頭和裴雲聖打了聲招呼:“接我的人在那邊,我先過去了。等我考完試就會把筆記本給你寄回去, 這次多謝了。”

裴雲聖點了點頭, 目送殷玉瑤和出版社的人會和, 這才朝已經默默在旁邊等候的司機點了點頭, 鉆進了停在一旁的紅旗小汽車裏。

這回來上海出版社參加培訓交流的全國連環畫家有幾十人, 這一趟車裏接回去的畫家就有七個人。工作人員直接將人送到了出版社的招待所,招待所已經按照各個出版社報來的名單分配好了名單, 拿著殷玉瑤的介紹信核對了人, 就把房間鑰匙遞給了她。

“雙人標間205, 有人和你同住。”服務員看了眼登記名冊說道:“她已經到了。”

殷玉瑤道了謝拿著鑰匙上樓, 她沒貿然開門,而是先敲了敲門,很快一串腳步聲從室內走到門口, 門啪的一下打開, 裏面露出了一位四五十歲的大姐燦爛的笑臉。

殷玉瑤率先打了聲招呼:“大姐你好,我是山北出版社的殷玉瑤,也住在這個房間。”

“快進來!”大姐一邊熱絡的招呼她,一邊把自己的旅行袋收拾到窗戶底下:“我來之前我們報社就說了, 這回來開會的有十幾位女畫家呢,我就在想我能和誰同住一屋。”

大姐順手接過殷玉瑤手裏的包, 替她放在桌子上,這才朝她伸手:“我是黑龍江出版社的張玉霞。”

黑龍江。

殷玉瑤眼睛頓時亮了, 她現在聽到黑龍江就感到親切,更別說她也看過張玉霞的作品, 特別敬佩她在人物、場景方面的功力。

“張老師,我看過您的作品,沒想到能這麽榮幸和您住一個房間。”

張玉霞笑的合不攏嘴,拍了拍殷玉瑤的手,讚嘆道:“你才是後生可畏,聽說你才十八歲?”

殷玉瑤臉頰微紅,不太好意思地點了點頭,張玉霞回想自己十八歲的時候,半晌才回過神來,拍了拍殷玉瑤的手,輕輕一嘆:“趕上了好時候。”

兩人雖然除此見面,年齡中間也隔著差不多三十年,但因為都從事繪畫連環畫的職業又都是女性,所以很談得來。尤其是張玉霞雖然畫風細膩,但是性格卻帶著東北人的爽朗,兩人坐在床上聊了兩個小時,等中午下去吃飯的時候已經手挽著手,稱呼也從張老師變成張姨了。

兩人在餐廳一人吃了一碗八分錢的陽春面又回到了房間。張玉霞是因為坐火車來上海的時間太長了,渾身上下都酸痛,躺著歇一歇明天好參加培訓交流會。殷玉瑤現在雖然很想逛逛大上海,但心裏還記掛著考駕照的事,想有時間多看看裴雲聖的筆記本。

張玉霞躺在床上一時間還睡不著,躺在床上和殷玉瑤提起了自己挺喜歡的一本書:“就是你們山北出版社出的,叫《北大荒上的知青們》。那本書寫的可真好啊,我仿佛看到了那群十七八歲、二十來歲出頭的年輕人們在近乎原始森林一般的興安嶺開墾荒地、建屋蓋房的場景。”

“我也喜歡。”殷玉瑤從包裏掏出自己隨身帶著的書遞給張玉霞:“我看了不下十遍了。”

張玉霞立馬來了精神,坐起來將書接了過去,剛翻看了幾頁就被裏面密密麻麻的筆記和批註驚住了,她看了看備註的內容,忍不住讚道:“你看書真是細致,連人物形象和內心分析都做了,你一定也很愛這本書吧?”

“嗯。”殷玉瑤回想了下自己穿越過來的這半年的生活,輕輕地嘆道:“如果我沒找到出版社這份工作,我估計也去支援東北工業化建設了。”

張玉霞咂了咂嘴,忍不住說道:“畫連環畫很好,支援東北工業建設也不錯,我有時候采風就去廠裏,看著年輕人幹的熱血沸騰的,感覺我身上也有幹勁了。”

殷玉瑤忽然說道:“張姨,我快要去東北了。”

張玉霞驚訝地看著她,有些不解地問:“你去東北幹什麽啊?要去支援東北建設嗎?”

殷玉瑤有些不好意思,指了指她手裏的書:“領導說這本書要改編成連環畫,出版社選中了我!”

張玉霞驚訝地張大了嘴巴,接著笑著從床上跳下來,靈敏的簡直不像五十歲的人。她一個箭步跳到殷玉瑤的床上,手裏還拿著那本書,驚喜地問道:“你來畫這本書的連環畫?這可真是大好事啊!”

殷玉瑤被張玉霞的欣喜所感染,也跟著笑了起來:“這麽好的作品讓我來畫,我也不能閉門造車,等過年前後,我就會去東北,到書裏的建設兵團去。”

張玉霞摸著書皮,感慨道:“數萬名覆原官兵、知青、革命幹部到那片荒無人煙的地方排幹沼澤、開墾荒原,沒有房屋、沒有爐竈、沒有水井,沒有蔬菜,他們不知道經歷了多少難以想象的艱難困苦才建設起一片片農場。”

“只是現在那邊雖然有很多農場了,但是拓荒還在繼續,你這麽年輕又細皮嫩肉的,去了只怕要吃苦。”

殷玉瑤笑了笑:“去建設北大荒的八十萬城市知青都不怕,我也不怕。”

“好丫頭。”張玉霞開始給殷玉瑤出主意:“去那邊大厚棉襖棉褲皮帽子要備齊,那是真能凍死人的,可不是鬧著玩的。最好自己帶一床厚的鋪蓋,現在雖然很多農場都進入了正軌,但是棉花這東西全國都缺,更別提東北了,真未必有多餘的給你。”

“對了,相機,你有沒有相機?”張玉霞忽然問道。

殷玉瑤楞了一下,她博物館裏倒是有幾件老相機,而且確實是六七十年代生產的,老板在全國各地搜尋回來展示的,不過估計已經不太好用了。除此之外倒是有幾臺佳能的單反相機和全套鏡頭,沒有人的地方倒是能拿出來用用。

張玉霞沈吟了片刻建議道:“爭取買一臺相機,最好要學會自己洗照片。建設兵團那邊極寒天氣比較多,你不可能野外寫生,即便到其他地方采風,你也得用相機來記錄大量的素材。”

殷玉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,張玉霞還真提醒了她,看來這相機還真的買一臺。

“張姨,你知道這相機多少錢一臺嗎?”

“買海鷗的,一百多。”張玉霞想了想補充道:“這相機可是緊俏商品,別的地方買得找關系批條子登記還不一定買得到,可上海不一樣了。這海鷗相機就是上海生產的,我估計這裏的商店指定有。不過你帶那麽多錢了嗎?對了,買相機還得用工業券,得十二張。”

張玉霞給她出主意:“要是不夠趕緊打電話給出版社,從省城到上海匯款五六天應該差不多能到吧?要是怕來不及看看能不能讓出版社交涉從這邊借,讓出版社再匯款過來還。”

“夠倒是夠,我來的時候出版社給我預支了工資。”殷玉瑤有些坐不住了,把書收拾到枕頭邊上,一邊穿大衣一邊和張玉霞說道:“張姨,你先休息,我去商店看看。”

張玉霞雖然才來,但是明顯對這裏更熟悉,給殷玉瑤指路:“去南京東路的第一百貨商店,那裏東西全,咱這樓下就有公交車。”

殷玉瑤道了謝,急匆匆背著包坐公交車直奔第一百貨。

**

此時離過年還有一個半月,但是來商店采購的人已經不少了,有的試穿成品新衣服,更多的是買布料,畢竟自己做可比成衣便宜多了。還有不少是打算年底結婚的,帶著工業票喜氣洋洋的來選購暖壺鏡子一類的日常用品,有家庭條件好的,還會給新娘子買一塊手表。

殷玉瑤眼神掃過墻上的米白色的羊毛大衣,心裏微微一動,真好看,這樣式在後世也不過時。不過想想自己要去東北至少呆兩年,有漂亮大衣也不方便穿,便硬生生把眼神挪開。

一層層逛過去,終於在四層看到了手表、相機、自行車一類的大件。殷玉瑤看看櫃子裏的,正是現在最流行的海鷗相機,連忙問售貨員:“同志,這相機多少錢?”

“一百八十塊,十三張工業券。”售貨員懶洋洋地說完,還沒等殷玉瑤開口,就又丟下一句話:“現在沒貨。”

殷玉瑤的笑容凝固在臉上,她指了指櫃臺裏的相機,忍不住問道:“這不是有兩臺嗎?怎麽說沒貨呢?”

售貨員不太耐煩地說道:“現在相機多緊俏啊,一個月我們商店也不過就分十來臺,這都是之前人家登記定好的。你要是想買也登記,再有三個月估計能排上你。”

殷玉瑤一肚子話都憋了回去,三個月,她那時候都到東北了。

本來想買了相機正好逛逛商店,現在她什麽心情都沒有了,只想再去別的地方看看有沒有賣相機的。

殷玉瑤轉身出了商店,按照來時候的路走到公交站票想看看有沒有旁的車可以到其他商店,身後就有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貼了過來,低聲問道:“我家有相機,你買嗎?”

殷玉瑤冷不防嚇了一跳,立馬警惕地回頭看了一眼,只見自己身邊這人穿著一身藏藍色的衣褲,上面不少補丁,有的地方還有些發白了。

中年男人見殷玉瑤眼神警惕,很無奈地又低聲補充了一句:“我不是壞人,我父親有臺相機,買了才兩年就藏起來了,現在還挺新的,一點都沒壞。”

他低聲報價:“一百五十塊錢,十張工業票我就賣。”

殷玉瑤心裏飛快地盤算,沒有立馬答應。

男人猶豫了下,咬了咬牙:“或者多加十塊錢,不要工業票。”

這個年代工業票只有職工能分到,但一個人一年也就兩三張,普通民眾和農民都撈不著的,可買個臉盆暖壺還都用工業票,所以工業票在黑市上還是挺搶手的,通常一張能賣到兩塊錢。只是買賣工業票也是擔著風險的,更多人願意拿糧票肉票和熟人換,所以這人自己壓了一半的價格。

殷玉瑤又打量了這人一眼,身高一米七左右,身體不算強壯,甚至看著還有些瘦弱。若是和自己動手,他應該不是自己對手。

男人見殷玉瑤沒有馬上拒絕,指了指旁邊一個人少的胡同,自己先過去了。

殷玉瑤略微又站了一分鐘,這才慢慢地跟過去。

“你家真有相機?”殷玉瑤見周圍沒人,也不藏著掖著直接了當地說道:“我可是會用相機的,你別拿壞的來蒙我。”

男人聞言恨不得發誓:“真有,嶄新嶄新的,那可是我爸的寶貝,一直被他珍惜的藏起來。要不是家裏急需用錢,他才不同意我拿出來賣。”

說起家裏的窘境,男人忍不住嘆了口氣:“說實話,我在商店晃了兩天了,也有問相機的,但是我不敢搭話,我也怕錢物兩失啊。直到你問,我看著你不像壞人,又急著要相機,這才主動問問你的。”

殷玉瑤撇了他一眼,輕哼一聲:“壞人也不是寫在臉上的,就像你我,咱倆說不好誰是壞人呢。”

“那你買不買啊?”男人撓了撓頭,有些挫敗地問道:“我相機在家裏,你要是想買就跟我去看看。反正我們住是地方一間屋子挨一間屋子的,你也不用怕我對你怎麽樣,真有事你大嗓門一喊,周圍隔著十戶估計都能聽見。”

殷玉瑤點了點頭,手抄在大衣口袋裏:“走吧,帶路。”

男人見殷玉瑤突然松口,頓時喜出望外,一邊領路一邊連忙說道:“我家不遠,走路也就十來分鐘就到了。”

殷玉瑤跟在他後面,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好一會,男人才在一座老舊的房子前停了下來。他左右看了看,才回頭朝殷玉瑤示意了一眼,自己推開門進屋了。

殷玉瑤跟在後面,進屋後她手握在門把手上先打量了一下室內。

看男子的穿著,原以為屋裏會臟亂差,但這裏出乎殷玉瑤的意料,不但十分幹凈,而且板凳桌子都歸置的整整齊齊的。

殷玉瑤把手松開,站在局促只有五六平米的小廳裏打量了一下,裏面有兩間屋子,屋門上都掛著半截簾子,隔著簾子能看到一個屋子小一些,只放下一張單人床,另一間臥室除了雙人床以外還有一張書桌。在這個年代的上海,這絕對算少見的大房間了。

男人進了大臥室,低聲和裏面的老人說道:“爸,我帶人回來看看相機,是個小姑娘。”

老人不知道在裏面幹嘛,許久沒出聲。

男人嘆了口氣,忍不住勸道:“爸,我知道你舍不得相機,但以後你不能作畫了,也不出去寫生了,這相機我們留著也沒用,換了錢我就能送你去醫院看病了。”

殷玉瑤耳朵尖,聽到寫生和作畫兩個字心裏一震,手忍不住搭在一旁的桌上,下意識想往裏看一看。

她知道這個年代有不少優秀畫家因為在建國初期接任務畫了連環畫,甚至還評了全國連環畫的獎,到這幾年就突然成了毒瘤了。有的連環畫家運氣好點被迫退休,有的就要下放改造去了。

正在殷玉瑤在腦海裏回憶上海這個年代的畫家名錄的時候,簾子掀開了,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從裏面出來。只見他頭發有些許花白,臉頰瘦弱,但眼睛裏又有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精氣神。

老人手裏拿著一臺相機,正如男人所說,外觀看著非常新,一看就是被愛護使用的。

“你就是買相機的同志?”老人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,沒有把相機遞過來,而是先問了一個問題:“你是做什麽工作的?買相機是為了工作需要還是單純為了給自己照相啊。”

男人急的直跺腳,忍不住勸道:“爸,她買我們賣,給錢就行,我們管她是給自己照還是給別人照?”

老人沒理兒子,而是繼續固執地看著殷玉瑤,似乎非要聽到她的答案。

殷玉瑤因為聽到了老人兒子的只言片語,對這位不算老的老人也有些好奇,便直言相告:“我是畫連環畫的,下部作品需要去北大荒采風,所以要買一臺相機拍照記錄素菜。”

老人和他兒子同時像殷玉瑤看過來,只是一個驚喜,另一個有些狐疑。

中年人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,擋住了殷玉瑤看向父親的視線,有些警惕地問道:“你不會是故意找來的吧?”

殷玉瑤都無語了,都想晃晃他腦子裏到底是水還是漿糊,這邏輯無厘頭的都讓人無力吐槽:“大叔,你是在百貨商店問我要不要買相機的,又是你一路把我領家裏來的,我故意什麽啊我?”

一伸手把中年男人撥開,殷玉瑤索性從包裏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畫夾,遞到老人面前。雖然還沒有正式到北大荒,但是殷玉瑤已經根據小說的描述開始設計人物形象,畫夾裏面都是她的草稿。

老人一張一張翻看,眼神裏的熾熱連殷玉瑤都看著動容。

直到看完所有草稿,老人才把畫夾還給殷玉瑤,手往前一伸:“請坐。”

殷玉瑤坐在對面,忍不住問道:“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嗎?”

“陳亮然。”

殷玉瑤倒吸一口涼氣,立馬又站起來了:“您可是民國時期就享譽上海灘的畫家啊。”

陳亮然沈默了片刻,隨即笑了笑:“都是過去的事了,現在我年紀大了,退休了,挺好。”

殷玉瑤一時間不知道怎麽接話,倒是陳亮然對她挺好奇的,忍不住多問了兩句:“你多大了?是剛來出版社參加工作的?出版社那麽多畫家,怎麽要派你一個小姑娘去北大荒啊?”

殷玉瑤連忙解釋道:“陳老師,我是山北出版社的,我們出版社就兩個連環畫創作者,另一位和您年齡差不多,所以去北大荒的任務就給我了。這次我來上海是來參加連環畫創作者培訓交流會的,也是借著這個機會都和全國各地的老師們多學習學習。”

“連環畫創作者培訓交流會。”陳亮然細細回味了一番,這才回過神來笑道:“我倒想起建國初期參加連環畫創作者研究班學習的事了,研究班好,能系統的學習各種繪畫藝術和技巧,你們來這學多久?”

殷玉瑤老老實實地回答道:“七天。”

“才七天,太短了。”陳亮然遺憾地搖了搖頭:“提升不了太多。”

“爸。”陳亮然的兒子拽了拽他的衣裳,示意他別多嘴,又連忙朝殷玉瑤笑了笑:“我家老爺子都退休了,他就隨口一說而已,出版社組織七天的培訓肯定是有現實考量,現在任務都這麽重對吧,時間長了也不太合適。”

殷玉瑤見他說的語無倫次的,知道他心裏畏懼,畢竟和自己萍水相逢,誰知道心裏有沒有壞水。

“你放心,我和陳老師就是閑聊,一會出去這個屋子,我不會把見過陳老師的事告訴任何人。”殷玉瑤看了眼桌上的相機,笑道:“更何況我還要買你的相機呢。”

“對,相機。”他連忙回頭問陳亮然:“爸,既然這小姑娘也是畫連環畫的,也算是你的同行,那相機就賣給她吧?”

陳亮然點了點頭,把相機鄭重地交給了殷玉瑤:“這臺相機是我兩年前從第一百貨商店買的,海鷗牌,正經好用呢。只可惜我也沒用幾回就退休了……”

殷玉瑤看著老人落寞的神情,不禁低聲安慰道:“您還年輕的,再過幾年您還會迎來自己事業的第二春的。”

陳亮然楞了一下,隨即釋然的笑了:“你這小丫頭,還挺會安慰人的。”

殷玉瑤笑了笑沒再多解釋,而是從包裏數了一百六十塊錢、三十斤全國糧票,五張工業票放在桌上,推到了陳亮然面前:“這是買相機的錢。”

陳亮然有些愕然地看了看桌上的錢,又轉頭看了看兒子:“你是不是要多了?我這相機都買了兩年了。”

“不多,你雖然買了兩年但總共沒用幾次。”殷玉瑤打開相機,隨便對著窗口試拍了一下,覺得沒問題才笑著繼續說道:“在商場要一百八十塊錢外加十三張工業券,關鍵是還沒有現貨,至少要等三個月,您這相機是讓我占了大便宜了,便宜二十塊錢呢。”

陳亮然的眼神落在糧票上,殷玉瑤抿了抿嘴嘆了口氣:“工業票實在稀缺,我沒那麽多,不夠的換成全國糧票可以嗎?”

中年男人聲音有些沙啞,他拿起所有的票放在殷玉瑤面前,輕聲說道:“說好的,一百六十塊錢就不加票。”

“主要是我沒想到相機成色這麽好,而且裏面還帶著一卷膠卷呢。”殷玉瑤把相機裝在包裏,朝陳亮然點了點頭:“陳老師,您忙,我先回去了。”

“等一下。”陳亮然叫住了殷玉瑤,轉身回了屋裏,片刻後拿著五六本筆記本出來,遞給殷玉瑤:“這是我建國初期參加連環畫創作者研究班學習的筆記,我用不著了,你拿著去看看吧,或許有幫助。”

殷玉瑤道了謝,接過這幾本意義重大的筆記本朝陳亮然鞠了一躬:“謝謝陳老師,等我從北大荒回來,會再來看您的。”

陳亮然擺了擺手,目送著殷玉瑤離開才緩緩地坐在椅子上。

“真好。”陳亮然有些羨慕地說道:“年輕真好。”

殷玉瑤抱著筆記本快步離開了陳亮然家裏,直到走回公交站牌才忍不住翻看起陳老的筆記本來。看著裏面關於各種繪畫技巧的筆記,殷玉瑤忍不住心裏感嘆:自己最近和筆記本可真是有緣分。

與此同時,一輛小汽車緩緩從旁邊駛過,車裏的裴雲聖正好看見了殷玉瑤抱著幾個筆記本站在路邊,頓時心裏有些納悶:難道自己借給她的筆記還不夠詳盡?這是又從哪兒借了這麽多筆記回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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